米迦

17
虽说吴世勋和眼前这位警官的关系根本没有上升到有理由嫉妒的关系，甚至他还不确定他们两个是不是普通朋友，胸腔中的憋闷却让吴世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居住在张艺兴前男友的曾经的家里这个事实感到不爽。
感情还不到那个地步，占有欲却首先发酵。
张艺兴瞥到他表情的变化，他脸上仿佛快放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电影，情节精彩纷呈，遗憾的是最后以晦暗无光的灰白悲剧告终。
他往冰箱方向走去，吴世勋弄不懂他要做什么，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话题，喃喃地问道：“你哪个前男友啊？”
“……哪个？”这么问他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又找不到话来搪塞。
他头脑里闪过不同身份却拥有着同样面孔的人——每天打完工，骑着那辆脚蹬子掉了一半的自行车绕路去警校接他回家的吴世勋；新拍了一组照片立刻偷拍几张发到自己手机上，追问自己帅不帅的吴世勋；在研究所里，用温和的语气给别人疗伤，治愈了自己心里那道伤疤的吴世勋……
哪个前男友？
都是吴世勋啊。
“你不记得了吗？”吴世勋嘟囔着，“前男友太多分不清是谁吗？”
他差点就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吴世勋的冰箱里又塞满了啤酒。
张艺兴无奈地把冰箱门又合上。
“初恋住这儿。”想了许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定位。
这就更不爽了。
吴世勋皱起了他的眉头，明明白白地把情绪摆在脸上，忧郁地望了那人两眼：“哦。”
事后张艺兴回想起这段被门铃声打断的对话，记得自己当时差点把话题带往不可控制的方向——他说出口的大概是类似“你不高兴？”这种疑问句。
他甚至预想了一遍吴世勋会怎么回答，根本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些预想里多少包含着期待。
不过现实却是张艺兴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铃就响了。
张艺兴警惕地盯了吴世勋身后一眼，不再关心他冰箱里大批的啤酒，刚要提醒吴世勋门外的人有可能是谁，门就被吴世勋手快地打开了。
“快递，请签收一下。”
提到嗓子眼的心在他看清来人后才放下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张艺兴揉了揉太阳穴里剧烈蹦跳着的血管，恶狠狠地瞪了门外的快递员一眼。
他大概也只会在有关吴世勋的事上迁怒于人。
“你这么随便给人开门？”等快递员走了以后，张艺兴问道。
吴世勋低头看了看快递就放到了一旁，看起来并非是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听出的张艺兴语气里轻微的怒火，抬头看了他一眼。
“万一是警察呢？”张艺兴尽量放缓语速，免得让这种无名火弄得吴世勋莫名其妙，“我同事就在隔壁。”
“你同事为什么要敲你邻居的门？”
吴世勋的话一出张艺兴就知道自己紧张过头了。
是啊，他们又不知道吴世勋住这儿。
他倚着沙发扶手，将身体重量压在上面，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别紧张。”吴世勋走到他身边，一句安慰让张艺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可明明吴世勋才是当事人。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片刻，最终以张艺兴的闪躲而结束。
“别问我问题。”张艺兴在吴世勋说话前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自暴自弃地补了后半句，“随你怎么想。”
“你果然喜欢我吧。”吴世勋听了他的话没发问，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这才说得通啊。”
张艺兴不置可否，松开了抓着沙发罩的手，庆幸他简单直白的心性——也许吴世勋已经不再执着于那个和他解绑的人的身份了。
你果然喜欢我吧。
是啊。
张艺兴合上眼睛，把自己就要溢出的感情压抑回去。
他无法开口否认，只能缄口不言。
“我不建议张警官喜欢我——”吴世勋笑笑，“代价很大。”
他的言辞和笑容让张艺兴想起当初自己和他表白，他把一切全盘托出来拒绝自己的样子。
张艺兴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那么云淡风轻地拒绝自己的——明明喜欢，却能装作毫不在乎。
“……什么代价？”张艺兴自然知道答案，话一出口有种明知故问的意味。
“你可是警察啊。”吴世勋好笑地提醒着他。话不用全部说完，张艺兴不傻，他没必要解释得那么清楚。
但对于吴世勋来说，身份算不了什么阻碍，挡在他和张艺兴面前的，或者说挡在他和所有人面前的，是他的病。
“那又怎样。”张艺兴学着他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弯着嘴角，却还是喃喃自语，不敢让人听见。
他还想着如果吴世勋把金鱼症这件事告知自己，自己要如何反应，吴世勋却给了他另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他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瞧见家门口的车已经开走，扭头问道：“去我家吃饭吗？”
“你同事走了？”吴世勋问。
“应该是。”
“不打扰吗？”
“我爸喜欢热闹。”
“可是我不是好人。”吴世勋耸肩。
他这些话总是让张艺兴听得心里难受，心情跌落谷底的时候却被吴世勋多嘴补的一句话给拯救了回来。
“虽然我知道在张警官心里我是完美的。”
张艺兴无奈地笑着踢了他一脚：“那么自恋呢？”
“难道不是吗？”
“是是。”张艺兴点头应着，“你完美。”
他好喜欢看吴世勋笑弯了的月牙眼，看到移不开眼睛，明明幼稚又傻气，却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那个让他时时刻刻怦然心动的少年。
“既然你都这么夸我了，我就去吧。”
“好。”张艺兴点点头。

警局和往日一样忙碌。
张艺兴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同事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干嘛呢？”
张艺兴莫名其妙，被二毛一把搂过脖子：“副队你有对象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小乔那边啃着面包，嘟嘟囔囔地形容昨天的事：“就是，要不是昨天我正好回车里拿东西，看见你拉着你男友从跑到隔壁去，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张艺兴诧异地看向小乔：“你看见了？”
“嗯，不过可惜没看见他脸。”小乔摆摆手。
二毛的手还搭在他肩上，他一动不动，警惕地听着小乔的描述，听见他说没看见脸才没那么紧张。
被误会了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吴世勋有没有被发现。
听小乔的说话语气他应该是没有发现那人是他们正重点寻找的嫌疑人。
“太可惜了吧……你怎么没追上去看一下啊。”二毛责备着小乔，手被张艺兴不动声色地拨开。
“没反应过来，而且我当时在车里。”小乔嚼完最后一口面包，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望向张艺兴，“不过感觉副队不太想让我们知道？”
小乔的眼神让张艺兴打了个寒颤，心里有鬼的缘故他尽量避免和他对视，无所谓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如果临时否认反而会让人起疑——左右他们也不常到他家附近去，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才不显得可疑。
“看你们一个个八卦的。你们副队我还不能谈个恋爱了？”
“啥时候带家属跟我们聚个餐啊！”锅子期待地问。
“今天不是阿木生日吗，说晚上吃个饭呢，把他叫上呗！”
“得了吧。”小乔站出来打圆场，“昨天本来都半个步子迈进家门了，看见屋里那么些人，副队赶紧拉着他跑了，还能来咱们聚餐？”
张艺兴瞄了小乔一眼。
他的直觉告诉他，小乔打这个圆场别有目的。
“今天大概不行。”张艺兴笑道，“阿木还没来，别告诉他我为了和热恋中的男友出去吃饭不去他的生日聚餐。”
“我去……副队你成心恶心人吧？”
二毛开着玩笑，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谁让你们非开我玩笑？老苗不在就瞎折腾。”张艺兴摆摆手，“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终于轰走了一群热衷八卦的人民警察，张艺兴坐下来，习惯性地清理手机短信。
刚删掉通知他今天下午去提车的信息，他就收到了吴世勋的消息，差点一个手抖把这条未读信息也给删了。
“你局旁边包子挺好吃的。”
张艺兴皱起眉头，敲下键盘：“你不是说你送完我之后赶紧走吗？去吃什么包子？”
他一早出门上班，正好碰见出门的吴世勋，那人不由分说把自己按进他车里，还说什么“因为我没提醒你的缘故导致你没车开，所以我送你上班”。
吴世勋根本不给张艺兴拒绝的时间，为了让他安心还保证送了他就走，不会下车把自己暴露在外，现在听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张艺兴不明白身为一个正在被警察追捕的嫌疑犯怎么一直把自己往警察局送，还有闲心去吃什么包子。
吴世勋发过来的是条语音。
张艺兴手边没有耳机，只好把手机音量调低一些，外放来听他的语音。
“还不许我吃个早饭吗~”
张艺兴被他磨得没脾气，干脆不再搭理他。
又来一条语音。
“晚饭一起吃吗张警官？”
“不”
张艺兴回了一个字。
“我来接你。”
“我说我不去！”
“六点半下班？”
“……你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吧。不要过来。”
“那晚上见哦。”
张艺兴犹豫了半天，给他发了个“好”过去。

“介意拼个桌吗？”
“请便。”吴世勋瞥了来人一眼。
那人点了早点，坐在吴世勋斜对面。
“你们警察在找我？”吴世勋漫不经心地盯着手机，低声问着面前人。
“你知道了？”那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要从你入手抓二老大。”
“你们警察还挺会抓重点。”
“别老你们警察你们警察的——我又不是警察。”
吴世勋无所谓地耸耸肩：“除了这件事还有要告诉我的吗？”
“那边有警察的卧底。记得让二老大小心一点。”
“嗯。晚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吗？”吴世勋问道。
“不排除不可控因素，应该没问题。”
“老板娘，结账。”吴世勋见他话已经说完，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叫老板娘来结账，趁人还没来之前，笑着说了声：“还没祝你生日快乐。”
——TBC——
能看出来二老大这边安排的线人是谁吗~
你勋约你兴出门是有目的的【坏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