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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望着窗外走神，路边商家的霓虹灯被车窗上的雨水和雾气晕出一片五彩缤纷却又朦胧的光影。
刚才和张艺兴说话却得不到那人的回应，他顿时兴致缺缺，酒足饭饱后的懒散在他身体细胞里蔓延开来。
张艺兴的手机铃声驱散了洋溢着的睡意，吴世勋没有动，耳朵却支楞起来仔细听。
“喂妈？”
“艺兴啊？今天回家住吗？”他手机通话音量调得很高，在如此静谧的空间里自然被放大，吴世勋将张妈妈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回，我办点事，忘了给你打电话了。你和我爸早睡吧，我还在半路上。”
“带钥匙了吗？”
“带啦，不用给我留门。”
“那你开车慢点啊，别着急。”
“好嘞。”
张艺兴挂了电话，余光瞥见吴世勋扭过头来，似乎要发表什么意见。
“嫉妒你，回家晚了还有人催。”他满脸羡慕，“有家人就是好啊。”
“……”张艺兴没立刻搭腔。吴世勋出现的那天他就想问吴妈妈身体如何，但是吴世勋从未提起，他也不好过问。今天听他这话，张艺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怎么一个人住？家人呢？”
“我……我妈心脏不好，去年去世了。”
张艺兴攥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以前你怎么没……”猝不及防的消息差点让他说漏了嘴。还好路上因为下雨拥堵，车子一时半会动不了——他根本无法消化吴世勋说的话，也就更没有精力能分给开车这件事上。
“以前？”吴世勋把手垫在头下，“我怎么告诉你啊，刚认识你就拽过来吐苦水？”他看上去并不为这件事难过，只是脸上仍有些遗憾，“我妈一直都有心脏病……去年心脏病复发，我正好没在她身边。”
说到这他眼色晦暗下来。
张艺兴还处于震惊之中。吴世勋从未告诉过他这件事，即便是在一起那么多年，吴世勋也一次都没有对他说过。
他在和吴世勋解绑以后，出于解绑后的愧疚，就没有再去探望过吴世勋的母亲，却没想到竟然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了。
他和吴世勋的关系除了徐教授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逢年过节他们俩都会回吴妈妈家看一看。张艺兴记得吴妈妈总是笑得特别温柔，这一点吴世勋和她如出一辙。
那么温婉美好的人怎么会有心脏病呢。
张艺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抽了抽鼻子，慌乱地抹了把脸。
吴世勋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失态，对着前方走了会神。母亲已经离开很久了，当初的痛苦减了半，但是想起来还是会难受。
吴世勋这无谓的悲伤，不想让自己的往事搅坏气氛：“哎，过去了。我说得有点多。”
张艺兴一言不发。他嗓子酸涩得要命，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会让吴世勋察觉异常。
“你是不是要问我爸？”吴世勋直接补充道，“你就当我瞎唠叨，不爱听就别理我——我爸我妈在我特别小的 时候就离婚了，因为我爸也有毛病，我跟他一样，总是失忆。我妈受不了了。然后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这个故事他听过无数次，甚至比吴世勋还要清楚——吴世勋曾经一度拿父母的例子来警告自己，可是自己听不进去。
曾经一意孤行害人不浅，如今却还把这个孑然一身的人蒙在鼓里肆意欺骗。
小金鱼有什么选择权？那个所谓的公平原则，根本不公平。谁有解绑权，谁才是这段关系真正的掌控者。张艺兴连一开始吴世勋的绑定权都夺了去——是他百般央求吴世勋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像一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屁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肯罢休。然后玩腻了拍屁股走人，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我受够了这种日子”，说什么“凭什么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记得”。
他也并非提前不知晓，只是时间一长就再难忍受——他真是把自私发挥到了极致。
“喂，开车走啦！”吴世勋戳戳他胳膊，“你干嘛呢？”
张艺兴回过神来，吴世勋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眉宇间藏着一阵笑意，好似一切都云淡风轻。
张艺兴踩下油门，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始终也没说话。
自从那天两人一起吃过牛排，吴世勋已经三天没见到张艺兴了。
二老大那边最近没什么事找他，他最多远程汇报一下张艺兴的行程，其他时间就窝在家里呆着，闷了就出门溜达溜达，张艺兴的车他一直没见停在他家门口过。
吴世勋和出门倒垃圾的张妈妈打了个招呼，没忍住问了问张艺兴。
“哦，艺兴他这几天在警局加班，没回来住。他一直都挺忙的，你之前刚搬来的时候正赶上他不忙。过来吃饭吗？”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刚吃过。”吴世勋推脱了张妈妈的好意，和她道了别，钻进自己家里。
他窝在沙发一角，把耳机插到手机上，点开里面锁住的一个软件。
耳机里没有什么声音，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甚至让吴世勋怀疑他在张艺兴车里放的窃听器已经被他发现——刚涌起如此担忧他就听见车子被人打开的声音，随后几个人进到车里，衣服摩擦到车座罩子上，发出一阵阵杂音。
“你这几天没回家睡？”这声音他听过，是那天打电话来的老苗。
“没有。”张艺兴的声音很近。
“最近也没什么事，干嘛一直住警局？”
“……有不想见的人。”张艺兴犹豫了片刻回答道，“邻居。”
吴世勋皱起眉头。
不想见的人？还是邻居？那不就是在说自己吗？
吴世勋不解的同时还有些委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让张艺兴为了不与自己碰面而连家都不回。
老苗笑了笑，没有再停在这个话题上，同他聊起了别的，能从对话中听出来张艺兴是要送他去什么地方。
吴世勋懒得再继续听下去，烦躁地把耳机扯下来，满脑子都在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
一开始他确实对张艺兴纠缠着不放，但那是因为他以为张艺兴是他以前的恋人；最近相处下来他又觉得张艺兴根本不是，自认为相处得很是自然。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被人讨厌啊。
沉浸在被讨厌的苦恼中难以疏解，二老大一通电话打过来，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讨。
“二老大？”
“你去老火车站提个货，我托人从俄罗斯带来的三把枪，储物柜的3112号，老密码。”
吴世勋答应了下来，问：“送到哪儿？”
“新火车站，阿泉在天桥下等你。”
“好。”吴世勋起身，熟练地戴上鸭舌帽和一副眼镜，抓起皮夹克出了门。
新火车站。
“你明天回来？”
“嗯，明天回，晚上的车票，我让二毛接我。”
张艺兴和老苗分别站在车两边，闲聊了两句。
“行吧，你也赶紧回去吧。有事儿赶紧给我打电话。”老苗看了眼表，马上就到检票时间，冲张艺兴摆摆手。
“那我不送你进去了啊，你路上慢点。”
“瞎客气，老大不小了还用送进去啊？”老苗挥手，“走吧走吧。”
“那我走了，拜拜。”张艺兴目送他进了火车站，才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弯腰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去，出溜到了脚底下。张艺兴侧身去捡，歪头的时候却瞥见方向盘下面闪着的红点。
窃听器？
张艺兴皱了皱眉，盯了那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黑色物体，并没有直接将它取下来。他把手机捡起来，靠在椅背上思考这窃听器的来源——只能是吴世勋。
不久以前他和吴世勋做过那个所谓的交易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但这个窃听器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能确定这东西是吴世勋安的，却不知道究竟谁能听到这边的声音，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让那头有所察觉。
正烦恼窃听器的时候张艺兴抬头看了眼窗外，一个身影从二十多米外的天桥下掠过。
他不可能认错吴世勋，无论他把自己遮得多么严实。仅凭他走路的姿势和细微的动作他就能认出那是他，而且完全不用迟疑。
他在跟踪他？
张艺兴皱起眉头，开始猜测吴世勋的来意。
不对。即便是在车里安装了窃听器，刚才一路上他和老苗也没有透露出他们的目的地，吴世勋不可能根据刚才的对话推测出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跟踪别人，而是带有目的性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张艺兴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吴世勋拐到了天桥下，正好进入了他的视线盲区，根本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张艺兴连忙下了车往那边走了过去，吴世勋却又在这转瞬的功夫折身原路返回。
他把眼镜塞进兜里，把鸭舌帽往上扬了扬，摸了把自己的刘海，而后悠哉地溜达起来，还在路边摊旁流连了很长时间，这看一眼那看一眼，像个无所事事的混子。
没几分钟他蹲下来买了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把玩，相隔太远张艺兴并不能看清。
究竟在干什么……
张艺兴眉头皱得更深，心想刚才没看见的几秒他肯定做了什么，但是相比这件事，他更想弄清楚窃听器的那头到底是谁。
他细细想了一遍吴世勋在车上时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觉得这对话并无营养，而且还很私人化。若是窃听器那头是二老大，吴世勋和他的对话未免显得太过亲近，别人听来也一定会起疑——如果说那头连的是吴世勋好像更合理些，但是张艺兴却想不明白吴世勋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做个样子？
张艺兴一时想不明白。
他盯着吴世勋的身影出神，像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路人从他一边走过回头看了他几眼他也没发现。
直到那人直起身来，无意间往这边一望，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四目相对，呼啸而过的车断断续续地切断视线，眼底却停留着对方的影子。
张艺兴缓过神来的时候，吴世勋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TBC——
我来更文啦！
大家放假愉快呀www（手机发的 感觉格式很奇怪。。。撸否又跟我作对ᕙ(⇀‸↼‵‵)ᕗ）
写完新一章忽然发现这章有个小bug，情节略微冲突，做了下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