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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31
被荷尔蒙支配的少年和青年一旦尝到了一块蜜糖，就会渴求下一块。
躲在超市掩人耳目的初吻在他们两个人心尖烙下了印记，柔软的触感永远停留在了自己唇上，说话时微张的嘴总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久违地在2011年的年底聚在了一起，自助烤肉店四处充斥着熟悉的笑声。张艺兴从学校赶回来，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笑着说着抱歉连忙挑了个稍微宽松些的饭桌入座，刚脱下外套就对上了那边吴世勋的眼睛。
自己最相熟的几个人都在那边，张艺兴跟边伯贤打了招呼，便又笑着和身边的几个好友聊起天来。
虽然他很想坐到那一桌去，但是已经落座了再起来也太尴尬了。
边伯贤美滋滋地吃着烤肉，评价着调味五花肉的美味程度，想听听吴世勋的意见，半天没人回应，一抬眼看见他夹着块肉，眼睛却一直看着别处。
他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凑过来问道：“你干嘛呢？”打断了他的凝视后边伯贤趁机抢走了他筷子上的那片肉。
“还我。”吴世勋盯着他说道。
“你别吃着这桌的还看着那桌的……”
“我没看那桌的肉。”“我当然知道啊。”边伯贤嚼着五花肉，“哎，今天艺兴哥坐那桌会被灌酒吧，他可一杯倒诶。”
吴世勋没接茬，手疾眼快地抢走了已经烤熟的最后一片肉塞到嘴里。
边伯贤佯装打他，一眼看见自己身边那对情侣互相喂饭，急忙起哄：“哎哎，你们俩够了吧，公共场合不要秀恩爱。”
那女孩捂着脸笑了笑。
边伯贤叹了口气：“咱们这一帮人，就艺兴哥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他当然知道张艺兴喜欢吴世勋，故意说出这话来，想听听吴世勋的反应。
“……他七夕的时候跟我表白了。”
“噗……”边伯贤一口酒喷到吴世勋脸上。周围人被他这举动震惊了，连忙问发生了什么，给吴世勋递纸。
边伯贤摆摆手。表……表白？张艺兴也太突然了吧，一个字也没跟他提过，就表白了？！
掺合着口水的酒从他鼻尖滑落，吴世勋接过纸擦了擦，一脸生无可恋地站起身来：“我去卫生间弄一下，你们吃。”
拐进卫生间的时候他被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张艺兴吓了一跳，自己狼狈的样子也被那人收入眼底，他尴尬地伸手“嗨”了一声，走到镜子前整理自己。
“你怎么了？”张艺兴挂了电话走到他身边来。
吴世勋洗了把脸，直起身来的时候水滴顺着他脸颊的弧线流到下巴，滴落到了地上。张艺兴从身边的纸抽给他抽了张吸水纸，听见吴世勋擦着脸含糊地说道：“边伯贤喷我一脸。”
“你干什么缺德事儿了？”
“我没有！”吴世勋连忙委屈地把纸扔进垃圾桶，“我就说了句话他就喷我。”
张艺兴配合的点头：“好好。”说着也洗了洗手，要转身出去的时候被吴世勋拉住了。
“你怎么坐那桌去了啊？”“我看那桌人少，都坐下了我再站起来多不好啊。”
“你别喝酒。”
“你管的真多啊。”张艺兴无奈地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用他操心，回了席上去。
然而吴世勋的嘱咐并没有什么作用。
张艺兴醉醺醺的傻笑着跟每个人挥手再见，看到商场门口还没来得及撤的圣诞老人就不肯走了，拉着圣诞老人的手转圈，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吴世勋无奈地看到他跟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由着他转了有个十来分钟，走到他跟前去，把他的手掰下来：“艺兴。该回家啦。”
“你又不叫哥！”他紧紧攥住吴世勋的手，拉着他转了个圈。带起来的冷风吹得他耳朵冷，吴世勋及时阻止了他接着转下来，为了拉他回家只好紧紧搂住他的腰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
“哎，下雪了。”张艺兴被掉到鼻尖上的冰凉雪花吸引了目光，脚步再一次停住。
“咱们回家看好不好？”吴世勋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也不管过路人看他们两个人的目光，视线只随着张艺兴起起伏伏。
“好吧。”张艺兴被他搂的动弹不得，只得乖乖的跟着吴世勋走。
喝多了的人像个疯小孩儿，一路不停地说着话，全程攥着吴世勋的手不撒。
雪花越飘越大，在橘黄色的映衬下美得心旷神怡。张艺兴说什么也不走了，蹲下来抓了把雪扔进吴世勋领口。
吴世勋缩着脖子将雪抖出去，扒拉张艺兴脖子上绕了三绕的围巾，往里吹了口气，吓了张艺兴一跳。
他缩在围巾里，偏头看过去，便看到吴世勋冻红的耳朵，随即把围巾解开，扬起胳膊来将它一挥，裹住了吴世勋的头。
张艺兴也埋在围巾里，胳膊高高举着，用它挡雪：“好冷啊，吴世勋咱们跑回家吧！”
吴世勋配合地也单手拉住围巾，和他一同躲在庇护里：“好啊，跑起来暖和！”
张艺兴听罢后嗤嗤笑了几声，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
他们逆风而行，雪还是时不时落到他们脸上。终于跑回了家门口的小路，却在拐弯的第一个路灯瞬间丢失了默契，两人分别从路灯两侧过去，忘了架在头顶的围巾，还没跑两步便被勒了回去。
“哈哈哈哈傻逼啊！”张艺兴骂了他俩的愚蠢行为，从另一边绕过来站到吴世勋身边，将从手里掉落的围巾捡起来，又罩在头上。
他的左臂贴着吴世勋，后背靠在路灯杆上，气喘吁吁地说：“呼，歇一下，看看雪，再回家。”
“好。”围巾遮掩着他的视线，张艺兴因为醉酒和天寒而红透的脸分外可爱，灯光照下来，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暖和。
远方城市的钟声敲响，吴世勋看着夜空，道：“2012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张艺兴回了一句，听上去有些低沉。
连钟声还没有敲完，吴世勋却觉得好像过去了许久，才听到张艺兴说道：“你还有四个月零十二天……”
不必挑明，他们都明白指的是失忆那件事。
情人节后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地把那天晚上说过的话遗忘在了角落里，如同一个禁忌，没人会主动提起。但是显然自此之后他们还是会介意这些，电视里看到鱼张艺兴都会沉默，然后愣一回神再换一个话题。
刻意地避讳着这件事情，却最终还是被醉酒后的张艺兴说了出来。
倚在灯杆上的张艺兴这时候站到吴世勋的面前，围巾还放在脑袋上，垂下来有点挡眼。他将围巾往上掀着，动作好像古时候新娘出嫁掀起红盖头的模样，眼睛眨巴眨巴的，说道：“不能跟我绑定吗？”
他的嘴唇一动一动，让吴世勋想起了那上面的触感，鬼使神差地将脸凑了过去，闻到了张艺兴身上淡淡的酒气。
张艺兴掀着围巾的手太累放了下来，察觉到那人就在面前一两厘米的地方，愣了片刻：“你又想亲我了？”
他半天没说话，两个人就在那儿僵持着，半晌张艺兴终于捧着吴世勋的脸亲了上去。
围巾遮住了他们的脸，就算在家门口也不怕被发现，唇瓣开始互相摩擦，回忆着上一次仅有的可以称作接吻的经历。
两个人局限于唇与唇的碰触，小心翼翼地闭着眼睛接吻。高超的吻技并不存在，但是却打消不了心头的悸动和愉悦。
张艺兴为了呼吸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吴世勋的舌头试探着去拨开他紧闭的嘴唇，这下意识的行为也吓了他自己一跳。但当舌头打开那唇瓣后吴世勋头一次体会到了致命感，深陷炙热让他把“要不要缩回去”的想法瞬间抛之脑后，贪婪地在那柔软的禁地里索取宝藏。
听说接吻都是无师自通的，吴世勋觉得这句话有理。主动权完完全全在他手上，张艺兴接受着这个吻，却一直在无形地勾引着他更深一步。
张艺兴抓紧了吴世勋的大衣，承受着愈发激烈的吻，一时头晕目眩，思维恍惚。
“喘气。”吴世勋结束那吻后连忙拍拍他，张艺兴这才想起来呼吸这件大事，低着头猛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
气氛变得无比暧昧，连这条走过无数遍的小路的样子似乎都变了质。
酒精占据了张艺兴的大脑，他无法对吴世勋刚才的举动做出正确的思考，像僵了一样，一片混乱。
“回家了。”吴世勋拉住他的手，领着他往他家的方向走去。张艺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从烤肉店里出来后兴奋得乱窜的人不是他一样，乖乖地跟着吴世勋。
推开张艺兴家新修的铁栅栏门，吴世勋将还缠在头上的围巾还给他：“晚安。”
张艺兴拉住转身要走的吴世勋，眼睛鲜有地眯成一条缝笑起来，嘴边的酒窝一深一浅：“是不是每回我喝酒你就会亲我啊？亲多了会不会喜欢我？喜欢我就会和我绑定了吧？”
“绑定不是什么好事啊。”吴世勋揉揉他的脑袋，“快回家。我走了，晚安。”
“晚安~”即使没有回应，张艺兴也还是愉悦地跟他告了别。
张艺兴很多次回想起这天都觉得吴世勋那个晚上有着不寻常的温柔，无论是看向自己时候的神情还是他说话的语气，甚至和平常的那个小鬼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也只好把一切归结于酒精美化人和事物的魔力，尝试着再喝一次结果醉醺醺地被警队的同事扛回家，第二天被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后，以后再也不敢轻易沾酒。
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唯一能算在其中的也就是张艺兴由暗恋变成了明恋，表白那件事在关系好的朋友之间便传开了，也有人一度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因为张艺兴并没有什么献殷勤追吴世勋的举动，而吴世勋也在各种情侣都约会的节日同他出去玩，一点避讳的心思都没有。
边伯贤暗自盘点了一下过去那半年他们两个独自出去的次数和日子，怎么想也觉得吴世勋就是在接受张艺兴。私下拿这件事询问过张艺兴，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震惊之余他觉得吴世勋身上有一种渣男的潜质。
又是一次在KTV里的四人小聚，边伯贤和朴灿烈轮番唱完几首歌后，角落里的张艺兴和吴世勋在低声细语地聊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来KTV应该唱歌”这件事情。
他把音乐静音，拿起话筒大声逼问着拿别人当空气的两个人：“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吴世勋摇了摇头，一脸“你千万不要误会”的神情，而张艺兴也笑笑，回答道：“没有啦。”
“那你俩昨天出去滑雪？昨天是情人节好吗？！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随便出去玩儿而已啊……以前也经常挑节日出去啊。”吴世勋一脸理所当然。
边伯贤越听越来气，气冲冲地揪住吴世勋的领子，“吴世勋你是不是拿他当备胎？”他往他脸上砸了一拳，“天天装傻装的还挺像的，张艺兴他妈的欠你什么了啊你就这样对他！”
张艺兴连忙拉住他，把一边围观着的朴灿烈叫过来帮忙，免得引起一场恶战。
“你管我呢，反正张艺兴喜欢我。”
吴世勋挑衅似的看了边伯贤一眼，又引得边伯贤要冲上去揍他，被朴灿烈拦住：“世勋你少说点吧。”
一旁张艺兴轻轻踢了吴世勋一脚，示意他出去，自己抓住边伯贤的耳朵，安慰着看着他：“好啦好啦。”“你看他把你当什么啊？他又不喜欢你，还一直拿这件事说事儿，妈的，喜欢你你就能胡作非为了吗？！”
“……周瑜和黄盖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自嘲的说了一句，看起来心情倒不是很差。
吴世勋拎着衣服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又激起了边伯贤的怒意，无奈被拦着冲不出去，只好转身发泄到朴灿烈身上：“你那高中同学什么态度啊！”
“……我……”朴灿烈莫名其妙被怒气殃及，一时哑口无言。
“我也先走了哈。”张艺兴揪了一下边伯贤的脸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吴世勋没走多远，一直在KTV门口打转，就知道张艺兴会追出来。
“边伯贤还想打死我？”看到跟过来的张艺兴吴世勋问道，侧身还往里看了一眼。
“我能跟你聊聊吗？关于那个金鱼症。”
附近的人民公园依稀有些散步的老人。
他俩一人端着一杯热奶茶坐在掉光叶子的银杏树下的长椅上，看着面前偶尔经过的老人，沉默了许久。
“对不起。”吴世勋说话时呼出了一口白气，“不该那么说话。”
听话人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并不在意，整理了半天头绪直接聊起了金鱼症的话题：“你18岁之前不绑定，以后怎么办？要孤独终老吗？”
“随时都可以绑定的。我可以不经别人允许绑定他，反过来别人也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和我解绑。我们叫它公平原则。被解绑了以后，我们也可以再等下一个人。”
“真公平啊……那你就真不考虑我了？”张艺兴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的靠在长椅椅背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
“这是我认识你的第十一年，相处了这么多岁月……如果能动心，早就动心了。”
听着前一句张艺兴还以为他要抒发什么“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之类的感叹来转移话题，再一听却是委婉却又伤人的拒绝。
“啊……”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也是啊。”
感情并不能进行对等交换，再深厚的友情也不会一时转换成爱情。也许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自此和他不相往来，该庆幸那人依旧友善地愿意做他的朋友。
“那你就一点、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厚着脸皮再挽救一次好了。至少吴世勋曾经也吻过他，不管那是不是一时冲动，在那个瞬间总归不算朋友。
“喜欢是喜欢……”
“就是不是那种意思的喜欢，还没有达到可以绑定的喜欢。”张艺兴替他补充着，“那没有什么办法……按照你的意思不和你绑定，我又能记得你吗？”
不想忘记你。
宁愿这是一段充满痛和得无所求的初恋，也不愿意就这么把你存在在我生命里的痕迹任人抹去。
“……记得我有什么好处呢。”
“就当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呗。嘿嘿。”他强颜欢笑地又在最后添了声笑。
不过想来也答案也是否定的。
他未曾这么害怕某一天的到来，初中从别人口中听说了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时，也从来没这么恐惧过。至少这个莫名其妙的末日预言还有那么一丝希望等着今年年底查证真假，而吴世勋的18岁生日却一定会到来。
他无法想象那记忆是怎么被抹除的，真的能像橡皮擦一样瞬间就被擦掉吗？睡一觉，早晨一醒来，就再也想不起以前是谁和他一起在家门口的小路上狂奔过了吗？也不会记得曾经一起翻过的墙头和踢翻的花盆，不会记得是谁和他一起走过了十多个春晓秋冬，不会记得折磨过自己的初恋……
“我能不能尝尝你的奶茶啊？”
“你他妈就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张艺兴气的直骂他，瞪了他一眼，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因为这一用力，从那委屈得通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别哭啊……”吴世勋惊慌到不知所措，只好硬扯了个理由安慰他，“你可是未来的人民警察，你哭了我们怎么办啊！”
“谁他妈规定警察不许哭了？”张艺兴推开他，不想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窘态，鼻子阻塞，声音也模糊，也顾不上会不会洒他一身，直接把手里的奶茶丢给他。
“好喝哎。”
妈的，这种人忘不忘有什么关系啊。整天整天没心没肺的，谁要跟他绑定啊？！
“我和我妈……下周搬家。去一个金鱼症人多的地方住。这样也方便。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不记得我，解释起来很困难。”
公园里的静谧使吴世勋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讲睡前故事。
“……挺好。我后天回学校。”
还没告别过，只好生涩地说了句他自己的安排。
“一起回家吧。”吴世勋笑起来，刻意地眯起眼睛，揉乱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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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这篇，明天更一个轻快的《斯》的小番外。
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