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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3/22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屋内一片金黄，午后的研究室分毫没有医学研究的古板，反而惬意舒适。躺椅还在轻微的摆动着，昭示着刚刚还有人躺在上面。
而来人却完全融入不进这一片悠哉氛围——张艺兴面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神情疲倦而无力，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思考了许久才想好怎么开口：“我想了一个礼拜。我要和吴世勋……解绑。”
徐明旭愣了愣，将张艺兴和他的绑定人的资料从资料库中调出来，浏览起最新的记录。吴世勋在徐明旭的记忆里也是模糊的，他只能每次凭借这些资料才能解决张艺兴的问题。
张艺兴到目前为止一共遇见过吴世勋七次，除去第四次的意外情况，只有第三次和第七次吵过架。第七次确实矛盾激化得厉害，且多数情况下都源于小事，比如吴世勋给张艺兴打电话不接；吴世勋一去飞行可能就去半个月；吴世勋睡觉打了声呼噜；好不容易有空，吴世勋想要约会，张艺兴却懒得动……
徐明旭放下电脑，说道：“你刚才说你想了一周，愿意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解绑吗？”
“……坚持不下去了。”
刚刚过去的那一段爱情，第七次相遇，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了他不曾想象过的地步。
刚在一起那阵他和吴世勋都忙，一个忙着出任务，一个忙着四处飞，吴世勋还偶尔放个假，张艺兴却几乎连觉都没法睡，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就怕有什么临时任务——也因为这个，他们难舍难分的热吻常常被电话打断。
时间久了积压的火气造成了他们的第一次吵架，吴世勋按掉他的电话导致了他们第一次分手——凡事有了开端，就会引发一连串的后果。
张艺兴受伤后难得有一阵缠绵期，吴世勋请假不去飞行，在医院陪着他康复。
可是长时间没在一起，要说的事情太多，啰啰嗦嗦说起来没完，两个人就都懒得絮叨，竟没什么共同话题了。
尽管张艺兴告诉自己不要跟他吵架，但是感情出现的裂痕越来越大，而且朝着愈发奇怪的方向展开——张艺兴从前从未埋怨过吴世勋记不住事情，但是他渐渐地把所有矛盾都归结在这件事之上。
厌烦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张艺兴也从未想过他竟然有一天会动了和吴世勋解绑的心思。
在吴世勋18岁前，他那么笃定、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却还是败给了时间。他曾经说过的话成了讽刺，如同笑话一般，如此自私可耻。
果然做了那么多年邻居，吴世勋了解自己，就如自己了解吴世勋一样。“时间长了，你会厌烦我的。”他当时落寞的表情浮现在张艺兴面前，就要将张艺兴的自尊心撕碎，话语重复了上万遍，仿佛在痛斥他的言行不一和背信弃义。
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上的他，是他央求要吴世勋和他绑定，到头来却也是他先要放弃。
“这一次吵架次数的确很多，出现负面情绪十分正常。以前做过的统计表明，大部分人都会在第七到第十次小金鱼消失之后，产生强烈的负面情绪，大部分人解绑也是在这个阶段。你和世勋处于第七次，其实现在就在所谓的‘七年之痒’阶段，是正常现象。”徐明旭给他倒了杯薄荷茶，“而且被解绑这件事情对于小金鱼们的打击很大——”
“打击……”张艺兴打断了他的话，“即使打击再大，他不也不记得吗？他只记得自己的父母，只记得他的病症，只记得他是否和人绑定过——其他任何再详细一点都记不住。他以前是如何伤害过我的，也记不住。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接受这一切，不能怪他，都是那个病的原因，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无意的，而我也是在知道他患有金鱼症的情况下和他绑定的。可是……”
张艺兴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徐明旭也大抵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从2016年底那整整七天的折磨中恢复过来……这次他又是在和我吵架之后消失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又以那个样子回来报复我？那几天发生过的事情这些天像噩梦一样每个晚上都来纠缠我，我实在是……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教授你之前告诉我预防这个问题的方法是不跟他吵架，可是怎么可能呢？有了矛盾却一味地忍着，最后还是会爆发的。就算我现在做好了他下次是什么样子的心理准备，万一下下次还是这样怎么办？”
在这种摇摆不定的时刻，满脑子充盈着的全都是对那个人的恐惧，张艺兴丝毫想不起来这些年他和吴世勋之间的甜蜜。2001年到2011年十年的友情，加上2012年至今足足七年的爱情，居然在几次吵架之下就要崩溃了。
清晰的只有青春期那段求而不得的暗恋，吴世勋每次失忆后他独自彷徨的等待，小心翼翼不提起他病症、对他敏感心情的顾及，恋爱时间久了之后难免产生的摩擦、矛盾和争吵，第四次吴世勋出现后对他的伤害，以及想到未来永远无法安定的失望。
还爱他吗？
张艺兴问过自己，他得不到答案。
爱情中的痛苦和折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无法预知却有前车之鉴的下一次相遇令他害怕，无形中激化了他解绑的心思。
“我们研究所主张协助小金鱼们和他们的爱人美满，但是不能强求。”徐明旭拍拍他的肩膀，“虽然你们还有机会能够二次绑定，但是几率其实很小。你不要一时冲动，当然更不要勉强自己，毕竟你才28岁，他才25岁，你们的人生都还很长。”
“如果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好。谢谢教授。”
2011/8/7
吴世勋早晨敲门进屋，掀开了还在睡觉的张艺兴的毛巾被，把手里还未开包的冰棍儿放到他肚子上，冷的张艺兴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操。你有毛病吧。”张艺兴踢他一脚，把肚子上的东西甩开，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你晨勃了。”吴世勋笑嘻嘻地说道。
张艺兴困乏地睁开眼。
昨天好像发生了什么。对，他跟吴世勋看完电影，自己按照计划表白，然后吴世勋告诉自己他患有金鱼症。
真的不是在做梦？为什么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啊。
直到一根手指摸上他后腰，又伸到短裤里玩弄他内裤的松紧带，张艺兴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攥住吴世勋的手，一骨碌坐起来，瞪着吴世勋：“你要干嘛？”
“解决你的生理需求啊，憋着不难受吗？”大言不惭地说着鬼话，还眨了下眼睛，轻轻挣开张艺兴的手，低头抚上了他鼓起的裆部。
隔着薄薄一层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吴世勋手心的热量，那里至今还只有自己碰过，面前人竟如此突然地声称要替他解决生理需求。半硬的状态在吴世勋的触碰之下立刻又精神了不少，张艺兴失神地看着吴世勋，总觉得那人在开恶劣的玩笑。
“我不喜欢你。”他昨天这么说的。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张艺兴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吴世勋。
“你别这样。”张艺兴垂下眸子。
“……生气了？”
“你总是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张艺兴咬唇，皱着眉头看他，“我到现在都分辨不出来你昨天跟我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这种事情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做，你不喜欢我，还是算了吧。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没意思，真的。”说完他起身冲到浴室去，把门砰地摔上。
“你生气啦？”吴世勋戳戳张艺兴的肩膀。
两家决定明天晚上去郊外野游烧烤，张艺兴和吴世勋揽下了采购的活，一人拎了一个张妈妈给的布袋子，一同溜达着去超市。
但是这一路上张艺兴也没跟他说一句话，低着头横冲直撞不知道在想什么。尴尬让吴世勋酝酿了许久才以一种道歉的姿态开口。
“不生气。”张艺兴口是心非，那一脸不悦十分明显。
就算自己喜欢吴世勋，那吴世勋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随意对待自己。
吴世勋迈了一大步走到张艺兴面前，阻挡他的去路：“对不起。我不该开你玩笑。”
张艺兴盯着他的脚，半天才把头抬起来：“好啦，我真的没生气。”
只要他真挚的一句话张艺兴就没法招架了。本来没多大的事情，自己瞎生什么气呢……
张艺兴轻轻推了他一下：“走啦，去买肉。”
“我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吴世勋绕到他左边，“只说了一句假话。”
“你看，你还是会说假话吧。”张艺兴十分无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吴世勋偷偷看了一眼张艺兴，犹豫地问了句：“你怎么不问我哪句是假的啊？”
“你昨天说了太多话……我一直没消化完。脑子挺乱的，所以问了可能也没什么印象。只要你的假话不是那句‘我和我爸都有金鱼症’，我就可以接受。”
吴世勋揉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不是那句。”
“那就好。”刚进了超市的张艺兴看见门口售卖的章鱼小丸子两眼冒光，拉着还在透明门帘外的吴世勋跑过去，也没注意到他被那门帘拍了脸。
吴世勋还没在疼痛中缓过神来，嘴边就送上了一个章鱼烧，张艺兴笑眯眯地举着手喂他：“尝尝。”吴世勋心中腹诽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忘了思考刚出炉的小丸子的热量，张嘴吃进去的时候被烫得直跳脚。
“张艺兴你故意的吧！呼！呼！妈的烫死我了！”
张艺兴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盒子里剩下的小丸子，小心的咬了一口才吃下去。
“你真喜欢我？有你这么追人的吗？！人家不都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吗？！我就惹你生气了一回，你怎么一直报复我啊！”吴世勋愤怒地指责张艺兴“野蛮”的做法。
“可是我觉得小丸子烫的时候才好吃啊。”张艺兴又用竹签叉了一个给吴世勋，“要不你比较一下。”
虽然生气，但是吃的送到嘴边也不能不要，吴世勋一口吃掉，腮帮子鼓得像一只仓鼠，边嚼便含糊地说：“可是我喜欢吃凉的。”
张艺兴看了他一眼，指指那边堆放着的购物车：“推辆车，进去买东西。”
购物车已经装满了冷冻肉和蔬菜的时候吴世勋看到身边人晃晃悠悠，手里还捧着刚才那盒小丸子，奇怪地问道：“你干嘛不吃啊？”张艺兴单手抓了两大包浪味仙扔进车里：“你不是要吃凉的吗？我这不给你晾呢吗。”
随后又低头吹了吹，送到吴世勋嘴边：“你吃吧，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吴世勋眸子动了动，目光移向张艺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丸子上，并没有抬头看自己。
如果一旦对视了，他可能会忍不住亲上去吧。
“那个，艺兴哥。”吴世勋看着他从善如流地把盒子捏扁折起来攥在手里，如实地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口，“我刚才好想亲你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特别好笑啊……怎么我跟你说过之后，你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不是。我……”
“那你亲咯。”他笑笑，“反正我也不亏啊。”
这一排零食货架意外地没有别人，看惯了的张艺兴的酒窝不知道在这个时刻怎么那么醉人，吴世勋盯着盯着就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按在货架上，小心翼翼地亲上去。
仅仅是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张艺兴就快要窒息了。他学着吴世勋开玩笑，那人竟然当了真。
脑袋里纠结了两秒要不要推开他，很快又被他否决。他从吴世勋抓他肩膀越抓越紧的手上体会到了他的紧张，可他也不比吴世勋好到哪去——他甚至连换气都做不到。
“妈妈妈妈！我要吃薯片！”
小女孩的话从货架那头传过来，驱散了他们头脑中的混沌，吴世勋先一步把头往后撤了一点，张艺兴连忙转过身装作在挑零食，才躲过了转进来的几十厘米儿童的目光。
“妈妈，那两个哥哥在干什么啊？”
“嘘，不要那么大声。”小孩妈妈压低了声音，领着小孩子的手走到了另外一个货架。
张艺兴用余光瞥到她们已经走了才把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转过身看到吴世勋的大红脸，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他咬了咬大拇指，嘟囔了一句：“你没亲过你女朋友？”
“没有。”
“哦。”
“你不会亲过别人吧？”吴世勋看着他这反应好像是在嫌弃自己的吻技，仔细一想张艺兴也没和别人谈过恋爱，怎么可能比较得出来自己吻技如何。
张艺兴眨巴了下眼睛。
吴世勋惊讶地瞪着眼睛：“不会吧？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怎么和别人亲啊？”
“……不，不是。我只是反应慢而已……”
“所以说是初吻咯！”
“……嗯。”
“不对。”吴世勋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什么不对？”张艺兴纳闷地看着他。
“没事。”他冲张艺兴一笑，推着小车子往前走，“跟上来啊艺兴。”
“叫哥。”
“不，你喜欢我，我不叫。”
“……”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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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疲劳期。
